《星际争霸》小小说：卵兄弟

　　什么也看不到，眼前血红的一片，只能听到那有节奏的胞子孕育的振动声。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产生出意识，感觉身体在不断膨胀，细胞纤维迅速滋长。这种感觉很舒服，我能感到还有一个虫体紧紧的靠着我，似是一体。往往孵化的过程是漫长的，但最重要的只是那一瞬间，虫卵膨胀破列的那一
　　瞬间。随着一声撕裂世界的闷响，眼前为之一亮，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昏暗的光还是刺得我不自觉的紧闭起双眼，初来这个世界我拼命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并且近似狂燥的奔跑起来，奋力甩掉周身的粘液。发出声声尖锐的吼叫，似是向整个世界宣布自己的诞生。
　　我是一只跳虫，当然，异族生物习惯性地称我们为狗，也许我们貌似他们生物群体中的那种物种。来到这个世界，周围有许多和我一样的跳虫，而我第一眼见到的是那个小不点儿，因为他和我是一卵兄弟。

　　真无法想象我们竟会是一卵兄弟，他那么幼小，柔弱的身体几乎禁不起任何打击。而作为一个虫，身体的强大是至关重要的，我们不需要有太多的思想，生来我们便是女王的子民，生存为了女王，死亡也是为了女王，她是我们一切生物的母体。我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因为他很弱小，小不点成了他的代号，而他们则称我为长牙。我的兄弟小不点儿无疑是可怜的，如果他在孵化后短短几分中内再没有跑动的话，他将被列为失败的跳虫，也许会拿他去喂蝎子。

　　很多时候我都为有这样一个兄弟而感到悲哀。我知道很多跳虫都在背后议论我们，他们说，看，那就是长牙的兄弟，那个又小又弱的家伙。但他们从不敢在我面前说这些，因为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扯断他们的脖子，我的牙齿似一把天生用来割裂血管的尖刀。记不清多少次了，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小不点会被其他同类吃掉。每次救出他，他都会向我投来感激和亲切的目光。这使我更加气愤，每一次我都发誓不会再有第二次。

　　然而我错了，下一次我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跑去救他，好像血液中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我。而后又一次能看到那令我讨厌的亲切且感激的目光。有时候我会用自己那颗长长的牙在他身上留一个血的记号，然后高高昂起自己的头，狠狠地对他说，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要靠自己，靠你的牙齿，你不可能总有那么好的运气。此时此刻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脚下流泪，又是让我同样讨厌的眼泪，这时我会转身离开，甩下一句，真希望下次他们把你吃掉！

　　我始终认为我们的种族是先进的高贵的。大家分工明确，统一听从女王调遣，而且我们有其他种族无法比拟的团队协作力，也可以为了大局牺牲部分个体。我们和异族生物的战争也持续了好几百年。他们称自己为人类，他们自恃有先进的技术和所谓的哲学。然而，他们发明的工具无时无刻不在破坏现有的环境。和我们不同，生物体上不能随环境而进化，注定他们是失败的种族，早完会被这个世界抛弃。我们的信条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是这个世界的惟一准则。

　　奥玛特亚星球战役是我们参加的第一场战争。这使我感到兴奋异常，终于可以在战场上一显伸手了。我要让那些高傲的刺蛇和那高高在上的飞龙看看，我们跳虫迅雷不及掩耳的突击和矫捷的身躯。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虫族的头号杀手。和我相反，小不点对此没有丝毫的兴奋。

　　"你是不是怕了？"我心中认为这不应是我的兄弟。

　　"随便你怎么说吧，也许我本不应该成为一只跳虫。"

　　"什么！"我怒吼起来，"你竟然说出这样没出息的话，你缺少的正是鲜血的洗礼！"

　　不管怎样，第一场战役我们很成功的击败了敌人。每当我冲向敌人的时候，我能看出他们那恐慌畏惧的神情，他们紧闭双眼，胡乱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那些武器根本射杀不到我。而真正让我感到愉悦的是充盈在口中的鲜血，那味道让我兴奋，让我更加狂猛。

　　而后的岁月，我身经百战，曾经的那些跳虫兄弟们也渐渐少了。小不点是幸运的，但他还是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我甚至怀疑他还没有杀过人，我知道他惟一没有死在战场上的原因是因为有我这样一个兄弟。新跳虫又孵化出来了，看着他们破卵而出，我从心底感到欣慰，突然又想起当年我和小不点出世的情景，也只有这时我次能露出少有的笑容。因为战功显赫，我被提升为某队跳虫的首领，负责训练新兵和带领他们打仗。

　　最近前方战事更加吃紧了。每次投入大量的进攻部队，能活着回来的虫却是寥寥无几。突然有一天我得知女王指派了一只部队去完成最艰难的任务，攻占异族的凡德堡。那是一个令我们恐怖的地方，也是人类防御系统的中心所在，强大的火力使凡德堡成为一批又一批虫子的葬身之所。这次我一定要去，因为听说小不点儿所在的编队被派遣到那里了。在征得女王同意后，这天我们钻进宿主的腹囊内，准备向死亡迈进。

　　外面星海璀璨，闪闪的星似订在深黑的夜幕中。不时有几颗划过长空，陨落在世界的另一半。宿主平缓地飞行在夜空中，我知道每过一刻我们便离白骨又近了一步。

　　所有的跳虫还在宿主体内打着磕睡，突然前方传来护航飞龙的预警声：所有人员做好战备，前方遭遇异族防空部队，两分钟后迫降。几乎是在预警声传来的同时，我们感到宿主开始猛烈摇晃起来，防空导弹爆炸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不行了，我们要赶快登陆。没时间了，快冲出去！"经验告诉我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便要和这宿主一起死在防空炮火下。

　　众跳虫随我一起冲了出去，此时其它宿主上的部队也开始空投下来。有些还不及逃出，随着一声巨响，那宿主便爆裂得血肉模糊。我的四足刚落到地面，觉得脚下的土地异常松软，"嗖嗖"前方地面上钻出几颗蜘蛛地雷。"不好！是雷区，快跑！"几个经验不足的新兵转眼间被炸成一片血水。我知道，该是保存实力开始撤退的时候了。我们拼命向来时的方向奔跑。不想没跑出多远就遭遇了敌人堵截的部队。一声坦克的轰鸣声，离我不远的几个虫子被炸上了天。"快躲到我身后"我对身旁的小不点儿叫道。

　　这时身后赶来了前方退下的刺蛇部队，他们身体比我们庞大，但动作要慢了许多。"你们刺蛇准备毒液掩护，跳虫们跟我们冲！"冒着异族的枪炮，我们开始了突围。

　　突围并不顺利，我们用自己编织成一道血线，长长的拉在异族的防线前。我能感觉到子弹在我身前飞过，几次都是擦着我那厚厚的皮甲飞了过去。小不点机警的躲在我身后，他更像一个孩子。我们凭借着虫海战术把异族的狙击线划开一道狭小的口。飞一般的速度使我们能第一个逃过异族的子弹。
　　"也许我们安全了。"身后的枪炮声逐渐暗淡起来，几个新兵喘着粗气。"也许是这样的，在没完全逃出异族领地前我还不能确定。"

　　我的话音刚落，那几个新兵传出了撕心彻肺的惨叫，他们的身体在一团烈火下瞬间化为黑碳。"是该死的锦衣卫！"我首当其冲地冲向埋伏在树丛中的敌人，张开大口用我的獠牙割下了那家伙的脑袋。血的味道再一次刺激了我的神经。突然一旁的树丛中闪出一个庞然大物，"是巨人战车，大家快撤退！"

　　随着巨人战车机枪口喷射出一道火蛇，子弹壳有如天上散落的冰雹，叮叮铛铛的激溅到地上。我极力用身体掩护着小不点儿，我知道自己被打得皮开肉绽，伤口流出的血和敌人的鲜血荡漾在我周围，为了生存我们惟一能坐的就是拼命的逃跑。"啊！"一到白光在我眼前闪过，顿时我失明了，这是异族护士投射的闪光弹。

　　"小不点儿快跑，不要管我，快跑！"我知道早晚自己有这么一天，只是从没像过死亡会来得那么突然。而在我死掉前，我只希望自己的兄弟能逃出死神的魔爪。

　　此时狂叫是我最后的选择，似声声怒斥，告诉死亡我是何其的不畏惧你。这时耳畔传来一阵急促的撕咬声，紧接着是一阵机枪愤怒的咆哮，而后是更加急促的撕咬声，我知道那是小不点儿。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睛渐渐可以看到景物了，似乎这一刻时间被静固住。那个异族护士被割断了喉咙，巨人战车那巨大的铁皮外壳被划开一道深深的痕，驾驶员被拖到外面咬得面目全非，而我的兄弟小不点儿也躺倒在离我不远的血泊中。

　　我忍受着身上的伤痛，奋力爬到他身边。呈现在我眼前的是遍体鳞伤的他，血从他的伤口涌出来，眼见他是活不成了。

　　"噢，天呢。不是叫你跑吗？怎么这么笨！"我再也不是那个自认为坚毅的我了，一行热热的咸咸的液体从我眼中流下来。

　　"长牙，过来，靠近我。"

　　我挪动着身体靠了过去。然后，见他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就这么紧紧地靠在一起。什么也看不到，眼前血红的一片，只能感到还有一个虫体紧紧地靠着我，似是一体，好像我们又回到了孕育中的时代。慢慢的，直到他的身体开始变凉。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都能奋不顾身地去救这个看似弱小的兄弟，而他又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来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