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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的岩星有点扎眼。其他同事,T恤、套头衫、牛仔服、休闲毛衣,不怎么讲究,像是随随便便抓了件东西套在身上。岩星穿得很正式很老派,蓝衬衫黑西裤,平平整整。如果没有桌上那几个手办,高举着枪的士官长、血迹斑斑的性感女郎,你想象不到他的工作之一是玩游戏。
岩星是福建人,今年37岁,大家开玩笑地喊他“老同志”,还挺形象。他说话做事沉稳,不慌不忙。我给他拍照,他坐在工位上,先伸手关掉电脑屏幕。聚会时,他沉默少言,听别人说,不轻易发表意见,偶尔拿起手机瞄两眼。别人拿他调侃,他也不生气,跟着大家一起笑。
岩星是当时《游戏机实用技术》少数几个主攻欧美游戏的编辑之一,负责新闻资讯和产业相关的专题,后又长期担任子刊《游戏·人》的责任编辑。在杂志社内部,他是出了名的“索青”,不过他为人低调,不喜张扬,所以没怎么在读者面前露出过马脚,也没多少人发现“星夜”这个笔名后面的编辑已经换人。
2002年,在北京外经贸大学读书时,岩星为Tom.com游戏频道翻译欧美游戏新闻,走上撰稿之路。毕业后,去了深圳,加入《游戏机实用技术》编辑部,接过“星夜”这个笔名。前任“星夜”是日系游戏的爱好者,而岩星喜欢欧美游戏,尤其是《侠盗猎车手》这类沙盒游戏。一天,同事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哎,岩星,你的名字直译成英文,不就是“Rockstar”嘛。
岩星是当时《游戏机实用技术》少数几个主攻欧美游戏的编辑之一,负责新闻资讯和产业相关的专题,后又长期担任子刊《游戏·人》的责任编辑。在杂志社内部,他是出了名的“索青”,不过他为人低调,不喜张扬,所以没怎么在读者面前露出过马脚,也没多少人发现“星夜”这个笔名后面的编辑已经换人。
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做了十年“星夜”,儿子两岁时,岩星开始认真考虑未来的出路。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纸媒已是夕阳产业,游戏纸媒的路更是越走越窄。他那时三十多岁,收入不算高,在深圳这座城市,想要养家糊口过日子,有点紧巴。
2013年,岩星离开杂志社,先是做了一年页游,又在手机厂商的应用商店做了一年。收入实现翻番,但做的终究不是自己想做的。2015年,他加入腾讯《地下城与勇士》的发行部门,负责考察新产品。正是手游市场风起云涌的时候,端游被打得满地找牙。考察了一年,找不到适合引进的产品。之后,岩星转入腾讯游戏平台(TGP),即后来的“WeGame”,仍然负责游戏的评估和引进,不过这次评估的是单机游戏。
2017年6月,E3游戏展在洛杉矶会展中心举行。岩星和同事们现场目睹了《怪物猎人》的回归,心情激动。十多年前,他刚进杂志社时,PS2游戏机处于黄金时期。PSP发售后,掌机市场升温。《怪物猎人》的流行,更是将掌机的热度推向高峰。每天中午,大家去楼下的小饭馆吃饭,上菜前的十分钟,所有人都在埋头联机《怪物猎人》。杂志社有一本叫做《掌机王》的子刊,那段时间,子刊的读者活跃度甚至超过主刊,编辑制作的《怪物猎人》攻略等周边图书,也卖得很火。
发布会结束后,大家在会场旁边的饭店吃饭。WeGame的负责人bubu让每个人都说一说今年E3最大的两个惊喜,《怪物猎人:世界》毫无悬念地被全票通过。从那时起,大家就决定,一定要把这款游戏谈下来,而且必须做到同步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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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行者管培项目封闭培训的半年,熊君玩了一堆他以前根本不可能玩的游戏,网游页游手游。每天玩游戏,写体验报告,开研讨会,做述能。学了不少东西,也纠正了自己的一些偏见。
管培结束后,他申请调回上海。一是想陪在妻子身边,二是因为上海有一个他很想去的部门,《怪物猎人Online》项目组。2011年退伍后,曾经一起联机《怪物猎人》的战友各奔东西,很少见面。一个人玩,挺孤单的。一天,战友突然联系他,说,《怪物猎人Online》要在国内出了,等上线后,咱们再一起玩吧。他很高兴。
熊君加入《怪物猎人Online》项目组时,玩家已经流失不少。大家想了很多点子,试图留住核心玩家。组织天地争锋阵营战,策划竞技场对抗活动,还有各种日常和周常的挑战任务。那年的愚人节,熊君设计了一个“奇怪的桃毛兽”的活动。活动结束没多久,内部调整,熊君被转入Next工作室,从运营策划变成游戏策划。
学广告的,没怎么接触过代码。抱着教材啃了半天Unity3D,发现自己实在不是做研发的料。在工作室找不到位置,心里着急。这时收到腾讯游戏平台的内部招聘邮件,岗位是单机游戏发行。试着投了简历,顺利通过面试。腾讯当时已决定引进《怪物猎人:世界》,熊君是《怪物猎人》老玩家,又有《怪物猎人Online》的运营经验,这个岗位再合适不过。
唯一的问题是,工作地点在深圳。刚回上海没多久,又要分开,妻子当然不愿意,红着眼睛说,你哪次做决定考虑过我的感受。说当兵就当兵,当了两年兵。说出国就出国,走了半年。说去深圳就去深圳,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又要走。岳父打电话给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的职业规划到底是什么。父母也反对,都结婚了,还不赶紧要孩子,跑那么远干嘛。
熊君向家人承诺,这次去深圳,我的职业发展肯定会比现在好很多。这是我喜欢做的,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2017年夏天,熊君加入WeGame,在那里认识了一群和他一样热爱单机游戏的人,岩星、浪燕陵、空明、小新、六太。
浪燕陵离开多玩后,入职腾讯的QQ游戏大厅。QQ游戏大厅主打棋牌游戏,做过页游,也做过街机游戏,这次想尝试单机。从零开始搭建单机游戏专区,前前后后发了四十多款,有些是免费,有些是付费。
QQ游戏大厅的用户,以棋牌玩家为主,很少有购买单机游戏的习惯,也很难被引导。首页放单机游戏的广告,点击率不高,转化率更低。玩家点进去一看,怎么玩个游戏还要给钱啊。做了两年,架构调整,单机游戏业务被交给TGP负责,浪燕陵内部转岗。
面试花了两个小时,在一个大厅里,热得像蒸笼。面试官问空明,你觉得这个平台应该怎么做。空明在Steam上买过几百款游戏,对Steam再熟悉不过,于是把他知道的Steam的那些功能挨个介绍了一遍,面试官不置可否。空明心想,估计是凉了。
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录取通知。大四那年,他去了深圳,在TGP实习。2017年,TGP升级为“WeGame”,空明转至产品组,负责搭建开发者后台,优化游戏接入流程。
大学毕业后,小新在外贸公司做了半年,然后跳槽到新浪游戏,踏入自己梦寐以求的游戏业。一年后,游研社创办,他负责新媒体运营,将官方微博的粉丝数从零做到七十多万。2017年,小新带着他的单机游戏梦加入WeGame,成为发行团队的一员。
六太做了两年自由职业者。一天,朋友找到他,你不是喜欢《怪物猎人》嘛,腾讯那边有个职位,挺符合你的兴趣和经历,要不要试试。六太是从大学开始玩《怪物猎人》,他就读的学校和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组织过一些联谊活动,在那里认识了一群同好,每次去漫展都会联机。工作后,一个人刷《怪物猎人3G》,也刷了三百多个小时。
2017年秋天,六太加入上海的WeGame本地化管理组,负责日文游戏的汉化和对接。他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怪物猎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