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音遗憾缺席央视网络春晚,但虚拟偶像终将进入主流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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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29 11:00:28 浏览:0 0

  前不久据央视网报道,在2019网络春晚舞台上,初音未来将首次登场,并为全国观众带来融合未来科技感和中国风元素的曲目,带领大家近距离感受AR科技的同时也能感受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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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一出,便在网络空间中掀起了一定讨论,围绕着“初音未来上春晚”这样吸引眼球的标题为核心,既有人为初音未来上春晚欢欣鼓舞,也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为什么不是洛天依?”——甚至在一些粉丝当中,天依与初音谁登台也被赋予了民族主义的大袍,成了“中国文化”vs“日本文化”的最前线。

  然而,就在无数粉丝的翘首以待中,今天小年夜1月28日播出的网络春晚上,却并未出现初音未来的身影。

  原来,据网传虽然初音原定将出席网络春晚,但由于政审未通过,这位二次元众都很喜欢的虚拟偶像最终遗憾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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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们纷纷表示,“早知道就应该派出洛天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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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一次初音遗憾缺席了央视网络春晚,但同样来自歌声合成软件Vocaloid旗下(以下简称为“V家”)的中国虚拟偶像洛天依其实早已是“跨年常客”,曾经先后在2016年湖南卫视小年夜春晚、2018年和2019年江苏卫视春晚登台演出。以初音未来、洛天依为代表的V家虚拟偶像参与商业活动的现象早已被人所司空见惯:

  代言过洗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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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言过连锁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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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过限定版的电子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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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为家用轿车做了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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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初音未来版丰田卡罗拉宣传片截图

  总之,以洛天依、初音未来为代表的虚拟偶像等已经逐渐充斥我们身边衣食住行商业活动的方方面面。笔者也相信,随着这些虚拟偶像文化影响力的扩大和变现能力的增强,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见到他们身影的频率也会逐渐增多。

  虚拟偶像如果能够登上电视荧幕让更广大的受众领略其魅力,这不但对于动漫游爱好者来说是个好事,也是国家文化产业的多元化、市场化健康发展的反映。

  不过,对于这次“初音未来”缺席网络春晚也罢,之前“洛天依”成功登上湖南、江苏卫视春晚也罢,我们都应该以平常心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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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初音未来以网络投票首名的成绩,获得由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发展研究中心所颁布的中国动漫授权产业“十大海外品牌”荣誉称号

“角色”还是“媒介”?虚拟偶像的大众化魅力

  虽然初音未来缺席了今年的央视网络春晚,但其广泛的影响力却是毋庸置疑。

  那么,不知读者是否有这样的疑惑:为何所谓的V家形象能够有如此的生命力、并能为更广泛的受众群体所接受?虽然我们也经常看到一些来自动漫游作品中的角色形象的产品代言,但鲜有如初音未来般有着如此大的社会效应与如此长的影响力周期。

  而且不限于日本本土,在世界范围内初音未来等V家虚拟偶像都能够得到承认与青睐——她们不只存在于弹幕网站中,也不仅在挥舞着荧光棒、狂热粉丝的拥簇下,而能够摆放在楼下的超市货架上、呈现在网站的广告推送上、乃至电视荧幕中。

  这一文化现象背后的原因又如何?笔者将在接下的文章中对其尝试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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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打赌,你家楼下的超市一定有这种饮料出售

  如果将初音未来称为“角色”——“我喜欢的角色是初音未来”——我想这个说法也能够被广泛接受。但若是回顾“角色”的概念的话:

  从文学叙事的角度来说,传统的文论中关注的是人物在作品中的心理属性,强调叙事中人物的性格、表现其形象特征,随着形式主义与结构主义在20世纪的兴起,叙事中的角色所承担的是之于叙事全体的功能性;

  从影像意义的角度来看,角色更多的是艺术化与具象化相结合的人物影像,而受众对人物的感受,则指向的是叙事意义上的“解释项”;

  从社会意义来看,大到社会分工的一部分,小到班级中的“角色”,构成“角色”的基础又体现在“阶级性”中。

  初音未来,最初作为Yamaha公司所开发的语音合成器软件附带声源库而创作出的萌拟人化“人物设定”,留给我们解读的除了双马尾和科技感强烈的衣装,剩下的即是“8月31日出生、16岁、身高158公分、体重42kg”这样的自然属性。

  基于这些资料,受众很难形成任何具有叙事意义的“角色属性”意义实践。从理论规训出发,也很难称初音未来是传统意义上的“角色”。而笔者认为,正是因为这种“有着角色的外见、却没有角色的内涵”的两义性,成就了初音未来从同人文化走向大众传媒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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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于Vocaloid2,kei绘制的原本初音人设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在初音未来的成功之前的世纪之交即有着一段“虚拟偶像狂热”,这一时期的虚拟偶像充分利用了当时仍然具有新鲜感的3D技术,诸如1996年推出的、被称为世界首位虚拟偶像的伊达杏子(实际上最早的虚拟偶像为1993年发表、游戏公司科乐美(Konami)主导的「ウインビー国民的アイドル化計画」),以及号称“初音未来前最成功虚拟偶像”、1998年初登舞台的テライユキ(Terayi yuki)。

  除了使用3D化的真人拟仿外观外,当时对虚拟偶像的运营也采用了传统的、由制作公司所支持的宣发模式。与之相比,最初的初音未来仅仅是一款软件的伴生品——我们甚至可以这样理解,本来的初音未来的功能是“人们一旦看到她就会想起Crypton这款音源库”而并非“她是我们心目中的公众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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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伊达杏子,右:テライユキ
当然,随着近年来AR与VR技术的热潮,3D虚拟角色的热潮想必也会再度出现

  因此,造就初音未来的不是“成功的运营”与“优秀的故事内容”,而正是这种“无心插柳柳成荫”与21世纪以来典型的媒介环境与媒介使用的契机,使其从“开局一张图”到“她的歌声传遍世界”。

  恰若心理学家斎藤環在《角色的精神分析》一书中谈到初音未来时所做出的评价那样:   “既然有了有魅力的‘人设’,也就勾引起了强力的创造意愿……并不限于二次创作,以‘将人设媒介化’这一同人创作式的欲望为基础、大量的原创作品出现也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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斎藤環(Saito tamaki)医学博士,专门于青春期精神病理学、拉康结构主义精神分析、“家里蹲”现象的研究与治疗。也广泛被御宅文化研究爱好者所熟知。《战斗美少女的精神分析》等在国内网络空间中也引起了一定讨论

  原始角色意义稀薄的初音在媒介使用中被赋予了来自创造者的叙事意义、进化为不仅限于创造者自身,也是同人创作受众共感的意义投射对象。

  在“内爆”式的意义增殖中,我们虽然可以说“一百个创作者心中有一百个初音”、“一百首歌曲中有一百个初音”——初音未来的角色意义实现在碎片化的“小叙事”之中;但正是因为初音未来本身通过同人创作设定的不断膨胀,反而使我们在使用不同创作者设定的初音角色之时,迷失在相异的、来源于叙事中的初音未来角色之间,得到彰显的则是“初音未来的歌声、她的人物设定、她在荧幕上的舞姿”这样本源与直观的形而上审美感受。

  这正顺应了传播学家麦克卢汉的经典论断“媒介即讯息”的理论阐释:“对于社会来说,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讯息’不是各个时代的媒体所传播的内容,而是这个时代所使用的传播工具的性质、它所开创的可能性以及带来的社会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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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歇尔·麦克卢汉,想必每个广电传媒专业的学生都熟悉他的名字

  故而,“有着角色的外见、却没有角色的内涵”的背后是初音未来“既拥有着人设所带来的、具有文化归属意义的审美特征,同时具有媒介功能”的特殊性。我们心目中的初音未来是多种多样的,但也是共识的;我们对初音都有着各自的感情,但初音未来也永远是爱好者心中至高无上、最接近“偶像”源初意义的偶像存在。

  初音人设本身的留白使其占领了同人创作的高地,而同人创作又反向促进其作为“角色”所具有的普遍性。相信这或许也是初音未来、乃至更多Vsinger能够获得广泛的影响力、不但在同人文化中受到欢迎也能毫无“违和”地融入大众传媒语境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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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初音未来“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除了跳跳唱唱、客串故事中的女主角,偶尔代言一些日用品,也常年跟随GSR车队征战赛车场,成为Super GT赛事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内容、角色与次元壁

  在探讨了初音未来形象的内质与媒介可能性后,笔者也想从受众对初音未来的消费出发,简单分析所谓“二次元文化”与“现实”、“主流文化”的关系。

  众所周知,每当二次元文化元素进入大众传播渠道,皆能营造一场意见领袖与爱好者们的狂欢。“墙裂了”、“次元壁被打破”成为描述这类文化现象的关键词——笔者甚至于想给这种社会现象起一个专有名词——“次元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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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花泽香菜小姐于寒冬中为中国观众带来《恋爱循环》,并成功晋位朝阳北(x)

  2019年伊始,“花泽香菜登上北京跨年晚会”与“初音未来据称将登上央视网络春晚(虽然未能成功)”便成为“次元壁”文化现象的主要表现。而所谓“次元壁”问题的矛盾,则体现在二次元文化的亚文化属性与“现实化”主流文化的冲突与调和之间。

  北京师范大学何威老师指出,国内的二次元文化具有“去政治性”与“政治性”两方面的意义。

  所谓“去政治性”,简单来说即是指二次元文化群体受到内容消费、审美与技术等影响,产生的虚幻与脱现实特征;而“再政治化”,则指的是通过二次元符号与表征的方式参与现实主义议题、独特的风格化所形成的文化权力以及意义与观念层面所带来的话语影响力。(引自:何威,二次元文化的“政治化”与再政治化,《现代传播》2018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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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流媒体对二次元文化的关注随着二次元群体的大众化持续升温

  诚然,当下国内的二次元文化表现出亚文化特质所具有的“风格化”,但其“抵抗性”在逐步溶解与削弱,随着“二次元人群”的逐渐扩大与社会影响力的实现,“边缘化”亦不复存在。

  笔者认为,中国二次元文化正在逐步以特殊的方式进入大众文化脉络,即虽然拥有独特的、基于审美惯性而产生的符号权力,但其符号之下的意义实践则愈发接近主流。

  回到本文所讨论的V家虚拟偶像来说,虚拟偶像本身亦是“音乐内容”与“角色魅力”的结合体,V家虚拟偶像的媒介功能实现于音乐创作中——这种音乐本可以拥有任何风格与体裁,但正因为其初始人设二次元审美符号性,使歌唱也带有了在消费角色符号后所赋予的二次元文化权力。

  而初音未来的歌曲也曾登上Oricon排名,洛天依的《普通Disco》在经真人翻唱后得到广泛传播——在这样的大众文化语境下,这些脍炙人口歌曲本身的二次元特征也不再凸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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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春在2016年湖南卫视跨年晚会献唱《普通disco》,着实让这首歌火遍了大江南北

  因此,从国内现实的角度出发,“次元壁”问题本身或许是一个“伪命题”。

  二次元亚文化的参与者们,只不过是通过一种二次元的符号对大众文化进行了变异化的表现;而反过来看,大众文化、公众媒体同样也可以用这种途径,将主流文化价值观以二次元“语言”的方式,传递至逐渐扩大的二次元文化群体中,实现自我的政治权力。

  这也即是“次元壁”被屡次打破背后的社会文化意义。笔者也认为有这样的可能性存在:在不远的将来会,虚拟偶像真的会有登上央视春晚的那一天。

  到了那时,“虚拟偶像上春晚”等类似的二次元文化现象由于已经完全融入到大众文化脉络,甚至将会成为大众习以为常的非热点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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