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媒体拿“三俗”说事,是想置直播于死地?

最后的防线
2016-04-04 20:31:21 浏览:0 0

  这是一个金光闪闪的世界。在网络直播间里,挤满了数千万用户;从美国的军事基地,到日本的动漫展,再到法国的地铁车站……所有地点都在能成为主播炫耀的舞台。其间上演的剧目更包罗万象:从化妆到打麻将,从街头搭讪到吃零食,毫不奇怪,直播正成为我们身边的造富神话,然而,就和所有的神话一样,争论和非议也随之而来。

  从去年的“直播造人”,到今年3月初的郭Mini事件,其中发难最强烈的,并不是守候在屏幕前的观众,而是各种传统媒体——这就有些令人惊愕:他们之所以频频说事,果真是要置各个直播平台于死地?

传统媒体与直播的争吵,是一场“达尔文式的竞争”

  故事要从2003年说起。

  就在这一年,国家体育总局批复电子竞技为第99个运动项目,电竞行业本以为这是个利好消息,但几个月后,一纸禁令突然横空出世:2004年4月12日,当时的广电总局发文,禁止播放任何游戏题材的电视节目——考虑到电视是当时后者唯一的变现渠道,这条禁令的作用不亚于当头一棒。猝不及防之下,游戏和电竞迎来了一个尴尬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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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将电子竞技设立为我国第99个体育运动项目的文书。对游戏产业而言,其一度被认为一个重大的利好信号,但在2004年,禁止电视播放游戏节目的通知,直接遏制了其在媒体领域的拓展

  从此时开始,游戏产业就一直在设法寻求突破,直到2010年前后、网络视频蓬勃发展,它才在传媒领域找到了新的赢利点:一批解说员开始走红,许多直播平台开始吸金,不仅如此,这个行业还得到了另一股力量的支援,这就是茁壮成长的玩家——他们不只在搜索符合自己胃口的内容,也在努力获得属于自己的发声途径。而直播的诱人之处恰在于,它不同于以往的单向灌输,在其中,每个人都可以简洁明了地参与进去,尤其是当窗口中、评论横飞的那些瞬间:事实上,每一条弹幕,都意味着一个独立发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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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直播的内容早已超越了电竞和游戏,但不容否认,最初是巨大的玩家群体、以及主流媒体对游戏内容报导的缺失,直接促成了这个产业的崛起

  正是这一点,让游戏与电视告别之后,重建了自己的利益链条。不仅如此,这个链条吸金的效率,不仅凌驾了游戏自身,还让旁观者们目瞪口呆。从诞生之初,直播依靠的就是简单的粉丝经济,你可以说它是一种集体性的癔症——但毫无疑问,这个舞台没有门槛,还让你的表演很容易获利。同事,直播还还给了观众一种特殊的心理满足——这种满足既像慈善,你可以通过显示慷慨来获取旁人的尊重;它又像投资,你给的越多,就越有可能收到主播提供的特殊反馈,而以上这些,都是传统媒体欠缺甚至不具备的特质。

  一个自信爆棚的年轻人,通过向大众展示专长,摆脱了单调的工作和枯燥的人生——这点似乎无可厚非,但令传统媒体心理失衡的,也许是不只是其中泛滥的“三俗”,随着时间流逝,它还给传统媒体的生存带来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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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2月,央视《午间新闻》对直播的一则报导,此时直播似乎还没有与“三俗”划上等号

  毫不奇怪,在直播关注度上升的同时,有人就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从2013年开始,各大媒体开始以居高临下的语气,其中固然不乏客观报道的文章,同时也有人将这一事业描绘为“一堆泡沫”。然而耐人寻味的是,与这些文章的发布保持同步的是,直播的内容早已突破了游戏和电竞,进而侵入了传统媒体的禁脔——公共娱乐,各路民间高手、美女主播、奇葩怪人随之蜂拥而来。对于这种局面,传统媒体只能坐视其一点点壮大,而自己却无可奈何。

  其中原因很简单,你不可能在电视台或者新闻网站的头条上,看到LOL对战和美女热舞,由于内容、社会影响和收视率使然,这种节目即使出现,恐怕也很快会被“强行消失”。换句话说,在这方面,直播实际是趁虚而入,同时又在运营模式上占据了无懈可击的位置。

  也正是这种状态,让直播得以从业绩上,嘲弄传统媒体一贯的优越感。你可以说直播的内容奇葩辈出,但直播正在吸金和圈钱——在国外,亚马逊以近10亿美金收购了Twitch;在国内,围绕融资和主播的争夺至今没有停歇。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传统媒体的惨淡经营:纸媒陆续停刊,门户网站的公信力成为众矢之的,为争夺眼球,部分媒体人不断刷新下限。这意味着,昔日故作清高的各路写手,除了要直面冰冷的数据,还要饱受用户的质疑乃至抨击——这种对比就像攻城锤,无时无刻不击打着这群“遗老遗少”的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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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外,亚马逊收购了Twitch,在国内,各类直播平台的烧钱大战也没有停止

  毕竟,这是一个朝阳产业在逆袭一个夕阳产业,它们的态势对比体现在关注度的增减趋势上(据预测,到2016年,直播用户将突破8000万),也表现在从业人员的薪酬待遇上,也体现在传统媒体的身份困境上——毕竟直播可以互动,直播正在吸金,直播可以满足千奇百怪的娱乐所需,更可悲的是,对部分传统媒体人敝帚自珍的“优质内容”,许多用户还是选择了敬而远之——毕竟这东西太阳春白雪了,他们宁愿去观赏三俗主播的热舞表演。

  相信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何在过去几个月,传统媒体如此频繁地会向直播发难,因为它背后得到了部分媒体人的推动。因为从各种意义上说,在主播与这个群体之间,形成的其实是达尔文式的竞争,而争夺的焦点则在于关注度——这一在媒体圈子里不可或缺的核心资源。

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嘛

  毫不奇怪,有人会拿“低俗化”和“暴利”开刀,这固然是因为直播的问题非常严重,已经到了必须整顿的地步;同时,媒体人也清楚地知道,这是少数可以占据制高点的领域,尤其是对它们主要的受众——相对保守的、生于1985年之前的这批人来说,上述观点必然能实现最大的传播效率。

  然而,如果对上述现实进行引申,得出结论说,传统媒体要置直播于死地,恐怕也是言过其实。因为在这些抨击的文章背后,往往也留下了相当大的空间:事实上,想抵消“直播”的影响力,还有更直接的一种方法——封杀,毕竟你每发难一次,就等于变相为直播平台提高了关注度,假如期间“发力过猛”,其副作用还等于往自己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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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某门户网站游戏频道的推荐图,其中最耐人寻味的,虽然被定性为“三俗”,但在噱头上,“三俗”被毫不客气地拿来加以利用

  既然如此,他们乐此不疲又是为了什么?答案是,这些批判还可能是某种变相的炒作,通过它,两者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和谐共处。同时,拜直播的余荫,传统媒体还从中分到了些许利益。

  我想,许多人之所以没有看到这层关系,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看到,明面上的抨击归抨击,但这些言论的诞生,恐怕都有一定的利己冬季,尤其它们的撰稿人——往往和笔者一样,都是媒体业的下层工作者,其状况之凄凉,待遇之微薄,恐怕已经到了为了饭票,而必须“弄个大新闻”的境地。在每天打卡上班之后,他们便不再是张某某、李某某或是王某某,而是摇身一变,成为流水线上的一颗螺丝钉。而作为螺丝钉,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全身心地为机器服务,期间唯一能从重压下喘口气的,大概只有借某些事件为自己泄愤。而将公私结合起来的、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在热议话题中加入“私货”,而直播恰恰在这些“引爆点”之中——剩下的事情,相信不说你也能够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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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的22种写法,它和鲁迅小说《孔乙己》里和“茴香豆中‘茴’的四种写法”一样,实际是一种无用之学。部分媒体编辑对抨击直播如此热心,大概也是出于此,一方面,他们是真穷,另一方面,面对无数主播的一夜暴富,他们的技能无法在经济上变现,从而产生了某种不平衡

  不仅如此,如果分析之后还不难发现,在局部利益上,传统媒体和直播平台其实存在微妙的一致。这一点,从部分网站中出现的新闻就可以略见一斑。事实上,在口诛笔伐的同时,其中还会经常露出相关平台和主播的名称,更有甚者,还会在末尾挂上链接,甚至是进行内容转贴。

  对能读懂其中深意的读者来说,这些话语与其说是一颗敲山震虎的震撼弹,倒不如说是一颗自我保护的烟雾弹,借助上述笔法,这些媒体人实际是小心翼翼地向读者表示:“请不要把有害信息与我们挂钩……但‘关键字’我们早已指明。”如果你对这一点存有疑问,还可以搜索一下直播网站的背后的股东,你大概可以发出“哦,是这样啊”之类的感慨。

  可以这样说,虽然明面上,各个媒体(具体说是媒体编辑)的态度是义正辞严的,但在私下里,经过上层的一番合作和博弈,它们的关系其实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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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和气图》,明宪宗朱见深绘,其中道、佛、儒三家各有轮廓,但实际又合三为一。它似乎可以概括传统媒体、直播平台和资本之间的关系

有比抨击三俗主播更迫切的事情

  毫无疑问,直播大概不会因此猝死——至少死因不会是几篇报导。在揭穿这层关系之后,也请不要发出激进的感慨:换个角度看,直播和传统媒体的争论,其实是一个健全社会的必然和必需,毕竟人性有守序和放任的一面——维持两者的均衡,需要依靠冲突,而传统媒体与直播的争吵,恰恰是这种冲突在现实中的反映。

  既然如此,为何对直播的抨击背后有如此复杂的利益纠葛,但在一些玩家中,却会引起如此一边倒的赞同和共鸣?

  我想,这是因为人们混淆了一个事实,受“非黑即白”的二元思维影响,我们中的一部分,顺理成章地把“直播”理解成了“直播的黑暗面”。同时,也必须指出,有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两者沆瀣一气的趋势正在愈发明显——在其中,主播的底线、节操和遮掩程度,正逐渐与收入形成某种微妙的关系。换言之,我们哀叹的,其实不是大众娱乐正在取代传统媒体,而是在大众娱乐之中,有太多的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他们压制了玩家对优质内容的追求——换句话说,虽然处境和动机截然不同,但在对直播的看法上,许多玩家和媒体其实“心有戚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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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关键也许并不在于抨击直播的角度,而是如何贯彻“诚实的劳动”

  在文章的最后,这场争论该如何定调?我居然有些迷惑了。但突然某一刻,一位演说者的声音开始回荡在我的耳畔:

  “一个理想的社会,并不是一个寄生虫社会,相反,它应当建立在某个基础之上,假如有人拒绝承认这个基础,那么他就不配成为这个社会下的公民——这个基础不是其他,而是诚实的劳动,也只有在这个基础之上,他才能在面对生存和发展资源时,理直气壮地拥有一定的分配权。”

  这位演说者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是抨击直播的传统媒体人,还是频频踩线的问题主播,随着事态趋于白热化,继续嘴仗也许是无意义的——如何保证“诚实的劳动”这个基础不至于动摇,才是值得所有人深思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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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的深度和锐度是一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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