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款低清小成本鬼畜恐怖游戏在Steam热销榜上站稳了脚跟，最高曾达到了第二位，考虑到之前Steam Deck和CS这两个老登在这个榜单上经常霸占前两名，这个榜眼的名次已经相当有含金量了。
没错，我说的就是那款望之不似人间游戏的《致命公司》。
乍一看，光凭这个卖相，我是真想不通这个从头到脚充满了廉价感的游戏是怎么在Steam热榜上跻到第二的。《致命公司》的画风可以用粗粝来形容，场景中的人物、道具和各式怪物建模似乎都在倾诉三年学动画时期的种种艰辛；尤其是各种放飞自我的怪物设计，更是带着一种建模师傅上班喝高了的狂放不羁之美。
不过等到你真正开始玩的时候，就会发现这种抽象中带着点卡通的画风是制作者最后的仁慈，如果它的画风要是走写实路线，估计不少玩家得穿着纸尿裤睡觉了。
《致命公司》的游戏体验有点类似于《恐鬼症》，也是一款着重于多人合作的恐怖游戏，只不过玩家的最终目标变成了捡垃圾。你作为公司的一个雇员，乘飞船被派遣到各个星球去那些已经废弃的工厂、设施中收集破铜烂铁，并且公司从不挑食，从引擎、电池等工业用品到各式家电甚至儿童玩具照单全收，就连废铁皮、马蜂窝或者假牙都要，你能搬走的一切公司都会买单。
在你捡破烂的过程中，这些星球上的原住民会企图阻止你的零元购行为，其中有很多玩家们似曾相识的朋友，例如这个脑袋是弹簧头的人体模特就像是从某基金会逃出来的量产版173，只要没有人盯着它就会飞奔过来把你脑袋揪掉，并且运气不好时还会成群出现。
抱脸虫则是大家熟悉的那个潜伏在天花板上的究极老六，它比《诗经》里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还要长情，大半辈子都在等哪个粗心的倒霉蛋经过，然后扑到他脑袋上献出一个直击灵魂的法式深吻。
这个游戏之所以那么吓人，除了地图随机生成带来的各种未知和惊喜以外，这里的怪物热情好客也是一大原因，它们很喜欢和人互动，往往会给那些发现自己的受害者足够的时间来尖叫和逃跑，就是不肯让玩家死个痛快，而这个与怪物反复拉扯的过程就会不断放大玩家们的恐惧。
比如游戏中的小黑会在黑暗中用它的白眼睛死死盯着你，喜欢悄悄在玩家身后尾随一段时间再将其杀死，并且它在干掉某个玩家后还会将尸体拖回自己的巢穴，留下惊魂未定的同伴在原地看着这一切。
而红衣小女孩则是个只能被一个玩家看到的幽灵，她会从玩家中随机找个幸运儿陪她玩捉迷藏。虽然第一眼看到她时并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但这时你就已经该逃跑了，因为如果你多看见她几次，接下来就很可能要轮到小女孩当鬼来抓你了，等到她一蹦一跳非常开心地跑过来时，你脑袋被她薅下来的命运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是的，这个像足球一样滚过来的正是同伴的脑袋
从玩法的层面分析，这些怪物的机制虽然的确很吓人，但也给了玩家反抗的机会。像小女孩这样玩家基本没有还手之力的怪物往往不会第一时间大开杀戒，而像弹簧头、无眼狗等常见一些的怪物都有自己的弱点，就算被抱脸虫跳脸也是可以让同伴一铁锹把虫子拍下来，只要利用好这些机制和道具还是可以逃跑或者反杀的。甚至对于已经熟悉了游戏机制的老玩家来说，张牙舞爪的怪物已经不能给他们带来刺激了，于是他们将毒手伸向了一无所知的萌新。
在这种多人联机的恐怖游戏里，新人总是在游戏里被老玩家用各种信息差戏弄，《致命公司》里最常用来坑小白的初见杀是去公司卖破烂时按铃催正在摸鱼的老板起床收货，而老玩家就经常骗小白去不停地按铃，然后远远看着墙上伸出一条巨大的触手将小白当场捏死——是的，这家公司的老板正是克总（克苏鲁总裁？），并且有起床气。
然而准备坑害你的不仅是老玩家，小白组队时更容易众叛亲离，毕竟人在恐惧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像是抛弃队友自己开飞船逃跑，或者在怪物追到飞船里的时候献祭队友都是家常便饭。
不过死的早或许也是好事，等你变成了第三视角观战的看客，那么每一个被怪物吓地吱哇乱叫的队友就是最好的节目效果，他们经历的苦难越多，你的笑容越灿烂，这也是如今《致命公司》在国外各大视频网站上能够这么火的原因。
为了持续带来最新的恐惧，游戏还在推出新的怪物和道具，但说到底也是换汤不换药，对于老玩家来说能起到多少吓人的效果并不好说，只不过随着游戏时间增加，我却逐渐体会到了一种成年人才懂的恐怖——再可怕的妖魔鬼怪，也没有这个“公司”本身更吓人。
玩家所效力的公司是一家将降本增效发挥到极致的企业，对于KPI的考核非常严格，不达标的责任会追究到每一个人头上，如果你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公司要求的绩效，公司会在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进行组织结构优化，整个小队的员工都会被开除并放生到外太空。
在这种考核制度下，公司显然不会给刚上班的新人一开始就制定多么离谱的KPI，只要你能活着把四五个破烂运到飞船上并卖掉，就能轻松达到公司给新人制定的目标，而在适应了工作环境以后，你就可以去更富饶更危险的地方捡垃圾了。
为了提高自己捡垃圾时的生存率，作为员工的你可以购买一些手电筒、无线电之类的道具，甚至还有喷气背包或者传送机这种能够帮你逃脱险境的高科技装备。当然，这些道具都是需要员工自己采购的，公司不会报销这些编外装备的开支；但如果某个员工在捡垃圾的时候挂了，活着的人要负责把尸体带回来，因为人死了也是公司的资产，弄丢了可是要扣工资的。
顺带一提，一个死掉的员工只值五块钱
随着你的资历越来越老，公司会根据你的能力制定越来越高的KPI，到时候你就没法摸鱼、不得不去那些更危险的星球上捡垃圾了。但在怪物的地盘上捡垃圾是个运气成分很高的活，有时候员工们只能选择提前私藏一些货物不上交，以备后来哪天运气不好无法完成捡垃圾指标的不时之需。可惜公司的胃口终究是无穷无尽的，在水涨船高的绩效标准下，因为KPI不及预期被优化只是时间问题。
即便如此，公司还是能源源不断地招到新员工，因为它仍旧有一些可贵的品质，比如从不拖欠工资，并且如果绩效考核高于既定指标还会给加班费。我不知道游戏里他们员工的福利水平什么样，但现实里的确不是每家公司都能做到这两点……
日本著名吐槽大师阿虚曾经说过，在虚拟作品里寻找现实感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电子游戏也一再在开头声明“本游戏纯属虚构，与真实人物、事件、团体、组织没有任何关联”，但我对这个游戏里的公司却经常出现各种幻视，这些反乌托邦设定与打工人在现实里的搬砖生活似乎产生了某种重叠。
在游戏里，员工从加入公司的时候死亡就已经注定了，区别只是在异星捡垃圾时死在怪物手上，还是被贪婪的公司压榨尽最后一丝价值后丢进太空，这或许就是“致命公司”这个标题的含义。不过再仔细想想，死亡本身就是一切生命再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的归宿，今天加班猝死在工位上究竟和几十年后疾病缠身在医院撒手人寰又有什么不同？我这庸庸碌碌的人生又比游戏里那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一辈子都在捡垃圾的主角高贵在哪呢？
因为一款恐怖游戏分不清虚拟与现实，不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就是我已经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