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名词虽然仅仅出现了一瞬间,但却足以使观众去探索其背后的种种故事,为《玲音》填充一整套隐喻意义了。
这样,充满实验性的动画《玲音》,便围绕着种种理论名词,以精神分析和赛博朋克为叙事核心,再串联起同时代的另外两部“神作”《攻壳机动队》与《EVA》,构成了一部吸引观众解读的“神作”了。
不过,观众的解读真的是完全任意而自由的吗?为什么我们能轻易地将这部动画引入精神分析学和赛博朋克的框架里?又为什么我们能轻易地联想《攻壳机动队》和《EVA》呢?
这一系列“神作”之间的联系,和观众对这些作品的解读方向出奇的一致性,或许是比玄而又玄的精神分析更重要的问题。
“神作”的解读是如何诞生的?
从巴特的著名宣言“作者已死”开始,对文学作品解读的一致性似乎成了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巴特的“作者已死”,是说在一部作品完成之后,作者便失去了对它的解释权,读者可以不去考虑作者的生平与经历,甚至不需要参考作者自己对作品的解读,而可以根据文本自行做出阐释。
从此,“过度解读”成了一个过时的名词,当作者没有资格决定什么是正确解读时,解读是否过度的标准又在哪里呢?这样一来,对作品的解读是否就从此变得难以统一,只能留下无休止的争吵了呢?有学者看到这一绝望的未来之后甚至大呼“文学已死”。
然而文学当然不会死,充满文学性的《玲音》和《EVA》也不会死。因为读者对作品的解读永远做不到完全任意,有一个隐形而强大的绳索,将我们的思维牢牢地拴在一起。这条“绳索”,便是符码。
“符码”是符号学中的名词,指解释文本时所遵守的一套潜在规则。符码诞生于社会语境之中,虽然社会语境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变化着,但在同一时间内,符码却具有很强的一致性,任何人都只能围绕着它做出阐释,无视语境几乎是不可能的。
《EVA》在1995年上映之时,日本正处在泡沫经济破灭,阪神大地震和东京地铁**毒气事件的阴霾之中,随之而来的绝望感,末世论和天罚论成了当时日本社会的主流。于是无论是《EVA》的导演庵野秀明,还是观看动画的观众们,无一不将《EVA》与宗教和地球末日的思想联系在一起,甚至因经费不足而崩坏的最后两话,也成了泡沫经济破灭的隐喻。
如同《EVA》一样,《玲音》诞生于互联网这一新型产物横空出世的时代,整个社会的解释符码,便不得不与围绕着互联网的种种怀疑与恐惧心理挂钩。而世纪末与千年末的种种阴谋论,也为《玲音》的阐释添砖加瓦。《玲音》的创作者们,自然也陷于整个社会氛围之中。最终,英利政美连接所有人记忆的阴谋便成了这部动画的核心。一部孕育在社会思想中的实验性动画,就这么诞生了。
总会有超越时代的作品,但不会有超越时代的解读。超越时代的作品,只是随着不同的时代而获得不同的解读罢了。我们每个人都被社会语境牢牢地拴在一起,即使自诩站在社会对立面的人,也无疑依靠他所拒绝的语境而存在,这也是拉康的“镜像理论”所告诉我们的。
这套符码理论是否似曾相识?没错,它就是《玲音》抛给我们的最后的问题:我们能否彻底切断与他人的关联呢?如果彻底切断了与社会的任何联系,我们这个主体,是否还存在呢?
结语
《玲音》的伟大之处或许在于,它隐喻了它自己被解读的可能性。对这部动画的解读本身,已经被提前隐藏在动画中了。
当我们尝试对这部作品进行解读的时候,一个名为“符码”的“连线网络”,早已将我们所有人绑在了一起。
找寻属于自己的真相的观众们,或许也同样是找寻真实自我的岩仓玲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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