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浪中,杀哥也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那副热心肠。一次他碰到了一位同在流浪的老大姐,得知人家有脚伤之后直接掏口袋拿出了几张红票子让人去医院看病——这就如同一道圣光一般闪瞎了我正在窥视邋遢流浪汉的双眼,此刻的杀哥在我心里就像是一名活在西方幻想文学中的游侠骑士。
但在递完红票子之后,他又突然想起了包里还有适合给老大姐的好东西。
“你不老捡垃圾吗?这个给你。”
“这玩意儿是啥啊,手啊?”
“你看不出这是啥吗?这个的全名是'哥特式手甲',就古代那帮...欧洲那帮那个那个老军人阶级老戴这玩意儿。”
“嗯,这个捡垃圾行。”
这是滑稽地要命的一幕,流浪老大姐捡垃圾用的“哥特式手甲”营造了前所未有的喜剧效果。但如果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提的“板甲劈砍实验”,会发现这是一个藏了一个月的伏笔。头盔已经被消防斧被劈烂了,那么这一身板甲其他的部件在哪里?
杀哥更像是一位游侠骑士了,但不是阿马迪斯·德·高拉,也不是西法尔,而是唐·吉诃德·德·拉曼却。趁杀哥煮饭时就把锅里的肉食悄无声息地吃掉大半的老狼是他的仆人桑丘,被赠予骑士手甲的老大姐是他的杜尔西尼娅,他与流浪生活化作的风车搏斗,与假扮动物保护者的珍稀动物制品贩子搏斗,与他在社会上见识到的所有不公搏斗。
这是杀心成焚身上的第三个标签,“游侠骑士”。但即使是再英勇的骑士,也有他在旅途中会害怕的东西,就比如“武疯子”。
“武疯子”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而且是杀哥在“流浪三十六计”的第十二条中特意强调的一群人。
他们是物理意义上,不知道如何收敛暴力的疯子,更严谨地说,他们是生活在救助管理站,患有一定程度精神疾病的流浪者们。
我并非是在杀哥这里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在此前的一项济南大学生做的公开调查报告中,就曾浏览过相关的信息:由于一些流浪者本身的精神障碍或智力残疾,无法提供准确的家庭地址送回,而数量稀少的精神病康复治疗医院让安置他们也成了一件难事,这导致了一个大问题:“武疯子”们不得不长时间滞留于救助站,而隔离措施的缺失导致精神正常的流浪者不敢停留在救助站。
这些流浪者们普遍缺乏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案。即便进了救助站,也只是临时的救治手段,救助站的终极目的是“接送离站”,但这帮人连能把他们接走的家属都没有,身无分文,或许还身患疾病的他们,能凭借几天的饱餐就能永远脱离这里吗?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疑问句。
他们是一无所有者,是睡在街边的乞丐,是XX大神,也是杀哥和他的兄弟老狼。这群人共享一个标签,“社会上的透明人”。
如果说杀哥再次流浪的动机成谜,那么杀哥的朋友老狼无疑就是一个真正穷到拾荒的流浪者。
在视频里,他并不如杀哥一样从容,也听不懂网友们用的流行词。一些观众嫌弃他“护食”,毕竟他总比杀哥吃食物的要多,比起生存能力极强的杀哥人也有点废柴,有人调侃老狼是杀哥冬天的“应急食品”。
老狼的b站id是“无家可归的威尔逊”,头像就是《饥荒》里长了大胡子的威尔逊。他的视频只有从上个月开始发的几条,估计是杀哥窜捣着发的,他在里面净偷别人上坟的贡品吃,还告诉杀哥“不是偷的,是捡的”。
老狼大抵是一个桑丘式的丑角,几年前和杀哥在一个垃圾场相遇时,他就装作保安想要赶走杀哥,顺便霸占他铺好的睡席,被识破之后杀哥反倒慷慨地邀请他一起同睡。
他是一个典型的流浪者,同时兼备狡黠与麻木两种特质。如果不与杀哥同行,那么他可能是一个活在戏剧里的小小反派角色,但他应该也没什么值得与主人公敌对的理由,毕竟他从未有过属于反派的宏伟理想,你能从老狼的视频里读到最强的欲望,也莫过于那股“活下去”的冲动。
“竭尽全力地活着”,这是一个属于老狼的标签。在我们这个时代,“活着”并不是一个多稀有或者多昂贵的事,但对偷吃贡品的老狼和那些社会上的透明人来说,“活着”宛如一场幻梦——它是最伟大的东西,也是最渺小的东西。它反映的是最被忽视的一群人,人们畏惧、斥责、不需要他们,所以他们只好生活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这篇文章由四个标签构成,它们划分了五个分段的结构,但正如四大天王往往有五个一样,本文也有藏起来的第五个标签。
“需要改变”,这是贯彻全文的最后一个标签,你可能会发现它甚至并不需要主语,因为其同时适用于我们,他们,以及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