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的教皇,为什么大多都是“带恶人”?

章鱼哥小丸子
2022-06-29 14:53:41 浏览:0 0

斯蒂芬二世实在没招,冒生命危险翻越阿尔卑斯山,找法兰克国王“矮子”丕平求助。丕平痛快同意,率军荡平伦巴第军队,将后者的地盘,也就是北意大利的一大片土地交给教廷,史称丕平献土,这片土地就是后来教皇国的法理来源。

800年,教廷与法兰克王族的联系进一步加深,教宗利奥三世在罗马圣彼得大教堂将王冠戴在查理曼一世的头上,称他为皇帝,加洛林帝国诞生。从此,教廷得到世俗权力的政治\军事保障,世俗权力的合法性也得到了教廷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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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克主教将丕平献土的文件送给教宗

天下太平时,可以维持这样的合作。但如果兵荒马乱,世俗权力的衰弱也肯定会影响教权。加洛林帝国完蛋之后,教宗也不能独善其身。每一位掌权者都逼迫教宗受自己控制,但教宗也利用教权予以反制,双方爆发的“叙任权斗争”是中世纪重大的政治冲突之一。

而政教之争最出名的案例,就是“卡诺莎之行”。

所谓“叙任权”就是对主教和其他圣职的任免权力,历来由神罗皇帝掌控。但教宗额我略七世对这种世俗政治交易干涉教权的传统很不爽,决定将权力收回。这下惹毛了皇帝亨利四世。他给教宗寄的信中写道:“朕,亨利,托上帝洪福之国王,与朕全体之主教,晓谕于汝,下台!下台!且汝永遭诅咒。”

额我略七世气坏了,在1076年对亨利四世处以破门律,也就是绝罚,逐出教会,宣布罢黜亨利四世的王位。德意志诸侯很开心,顺势发起叛乱,亨利四世傻眼了。没招,亨利只能带着少数随从翻过阿尔卑斯山,在意大利北部的卡诺莎城堡求见教宗。

当教宗打开窗台,只见皇帝在数九隆冬身披粗袍,赤脚苦行。三天之后,教宗才邀请亨利进来并赦免了他。不过在几年之后,亨利四世率军攻破罗马赶走了额我略七世,后者又调集诺曼人夺回了罗马。

叙任权斗争持续了半个世纪,直到1122年的《沃尔姆条约》。皇帝放弃圣职任命权,教会也允许皇帝出席圣职选举,并干涉有争议结果的权力。

叙任权斗争以双方各退一步告终,结束了教权与王权长期相互渗透、共生互利的关系。皇权的衰落不可挽回,地方领主的权力进一步加深,开启世俗官僚化进程。而教会也借此吸纳了大批平民信徒,教权威信空前提高,而这将是下一个时代的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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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8年,教宗史上的重量级狠人上台——乌尔班二世。

作为十字军东征的直接发动者,这位老兄给人的印象就是愚昧的狂信徒。但实际上他是同时代最开明、最有才能的政治家之一。乌尔班二世先是调集军队将神罗军队从教皇国赶走,然后大刀阔斧地改革。

针对腐败不堪、死气沉沉的教会,乌尔班二世搞整风运动,禁止买卖神职、打击贪腐、禁止神职娶妻等等,使教会风气焕然一新。而乌尔班二世发动十字军东征的核心目标之一,就是让已经分裂的东西教会重归一统,让罗马教廷得以号令从北海到黎凡特的“整个地球”。

1095年9月,乌尔班二世来到法国南部的克莱芒城召开集会。挑动三寸不烂之舌,以睥睨天下的口才和极具诱惑的物质承诺说得台下观众热泪盈眶,大会以山呼海啸的“上帝的旨意!”告终。

不过话说回来,教宗再强也不可能仅凭一次演讲就发动十字军,后者无疑有着极为复杂的历史背景。但在这过程中,乌尔班二世的确起到了无可替代的推动作用,宗教领袖的社会影响力绝对不能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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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神坛

教宗叱咤风云的时代就像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奇迹胜利,当远隔重洋的战士化为中东沙漠上的枯骨,教宗的权威也必然随着十字军国家的命运一起衰败。讽刺的是,教宗能煽动普通人参加十字军,但他们自己的安全却无人保证。

同样因为叙任权斗争,乌尔班二世的继任者巴斯加二世在1111年就被神罗皇帝劫持,监禁了两个月。再加上罗马贵族的威胁,多任教宗不得不离开罗马,如过街老鼠般在意大利游荡,去愿意收留他们的城堡避难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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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维泰博的教宗行宫,一位教宗在此住了20年

至14世纪,因十字军运动的低潮,教宗的世俗统治力也大幅下滑,在与世俗领主的斗争中十分被动。教廷勉强和神罗皇帝达成和解后,又要面对野心勃勃的法王菲利普四世。后者要求教宗慷慨解囊,给他付钱来支持对英战争。教宗博尼法斯八世说你隔这跟我开玩笑呢,拿我当ATM?宣布“所有人类都要接受罗马教宗的救赎”。

1303年,博尼法斯八世对法王和整个法国处以绝罚。菲利普四世反手就派人攻入教宗住所,把他扔进牢里虐死了。随后,法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干嘛还要这样打来打去呢,我扶持个自己人不就得了。于是两年之后,法王本人的朋友上台,这就是克莱门特五世。后者带着整个教廷搬到法国阿维尼翁,此后67年,六位教宗都没回到罗马。这就是著名的阿维尼翁教宗,别称“巴比伦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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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尼翁的教宗行宫

但教宗终究属于意大利,属于罗马城。

14世纪下半叶,北意大利顶流修女圣·加大利纳往来奔走,说服各大势力不再与教宗为敌,并不断写信督促教宗额我略十一世返回罗马,重建教皇国的权威。教宗深感惭愧,自己还不如一介女子有魄力,遂下定决心,拖着病躯,带着教廷水陆并进,在1377年返回罗马,阿维尼翁教廷成为历史。

红衣主教选出的新教宗是乌尔班六世,但这哥们非常激进,一上来就要革他们的命,下严令禁止收受贿赂等措施。红衣主教们悔得脚后跟和肠子一样青,思来想去,还是孔方兄更重要。于是红衣主教溜回阿维尼翁,又选举了克莱门特七世当教宗,宣布这位才是真的。到15世纪初,红衣主教觉得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好鸟,就跑到比萨宣布废掉他们,又立了第三位教宗。

三方隔空对骂,互相绝罚,混战不休,搞得狼狈不堪。传统的天主教国家如匈牙利、波兰、北欧和英国都支持罗马教宗,蓄意搞事的法兰西叫上那不勒斯、西班牙和阿拉贡支持阿维尼翁教宗。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罗选择比萨教宗。这就是西方教会大分裂。

闹到1414年,大家发现都是同一个套路,破不了招儿啊。再打下去,谁都捞不着好。大家冷静下来,在康斯坦茨召开国际会议谈判,最后决定让三个事儿逼全都滚蛋,选举玛尔定五世为新教宗,彻底结束了持续近一个世纪的混乱。

此后,历代教宗又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恢复昔日荣耀,并在罗马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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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通闹,大家都累了,都明白过来和气生财的道理。既然如此,教宗也不搞什么煽动演讲,不妄图与国王们争权夺利了,就呆在老家认真经营教皇国。在文艺复兴时期,历代教宗大都出身罗马本土权贵,如《刺客信条》玩家们熟知的美第奇家族、波吉亚家族等。他们的“金苹果”是精明的算计、狠辣的阴谋和高超的政治权术。教宗前所未有的投入到世俗生活中,有人情妇盈门,私生子遍地,有教宗甚至还亲手杀过人。

通过对艺术和建筑的投资、对军队的运营和复杂的联姻,教皇国本身已经是不容小觑的世俗力量,教宗本人几乎成为政教合一的究极领袖。教皇国在欧洲国际政治中的影响力日渐攀升,成为诸国争斗的调解者,而不是单纯的神学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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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第奇家族的著名教宗良十世

16世纪,轰轰烈烈的宗教改革烈火烧到了罗马城。新教徒每天用360种办法花式辱骂教宗,路德派、改革宗、再洗礼派和卫理会一致声称教宗本人就是“敌基督”,要求废除教宗和教廷制度。

教廷也没有木然地接受这些攻击,实际上内部改革的呼声古已有之。一些有抱负的教宗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加速推动精神文明建设和行政改革。包括建立神学院,对文盲圣职加以培训;成立道德委员会打击贪污腐败和滥发赎罪券;还建立耶稣会,向穷人和医院提供资金等。如著名的铁面教宗西斯笃五世以雷霆手段将境内的强盗绳之以法,对所有堕落圣职重拳出击,还花费重金拓宽街道、建立广场、喷泉,以线性和原型透视美学为基准,重构了整个罗马城的基础建设。

但另一方面,仍不可忽视教宗的阶级局限性。他们虽然多有改革和妥协,但对天主教会的基本结构、圣礼制度、秩序和教义绝不退让半步,为此不惜一战。是时,整个中西欧的天空都被火刑柱的黑烟熏染出了无数个窟窿。新旧势力的对决让战火烧透了德意志,八百万人化为齑粉。硝烟散去,近代军队建设和现代主权国家理念在废墟中屹立。

历史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前进,而瑟瑟发抖的旧秩序,即将面对更加猛烈的革命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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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3年,法国驻罗马外交官尼古拉斯在街上挥舞手中的三色旗帜,宣传革命与共和。但路过的保守派罗马人当即按住一顿狠揍,竟然将其打死。四年后,拿破仑兵临城下,三色旗遮天蔽日,教宗庇护六世屈膝请降。年底,法兰西大军开进罗马城,建立罗马共和国,将教宗绑起来扔进法国囚禁而死。

新旧思想猛烈碰撞的结果是妥协。根据1801年协定,罗马天主教仍然是法国的主要宗教,但教宗的权威已经不属于崭新的法兰西。三年后,天地倒转,拿破仑在共和国里做皇帝,庇护七世在巴黎圣母院为他加冕。

1808年,因为教宗拒绝执行拿破仑的大陆封锁政策,导致整个教皇国和罗马城被法国彻底吞并。法国皇帝一脚给教宗的大袍子踹开线,说他是弟中之弟,宣布教宗不再拥有任何形式的世俗权威。而庇护七世在监禁时仍然称拿破仑为“我亲爱的孩子”,还补充道“一个有点固执的儿子,但仍然是个儿子”。

1813年,轮到拿破仑的宏图霸业在莱比锡被欧洲联军踹开线。一年后,拿破仑抵达厄尔巴岛,教宗抵达罗马。值得一提的是,庇护七世将被拿破仑解放的犹太人重新关进隔离区,但他本人终生严厉谴责拿破仑恢复的黑人贸易和奴隶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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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拿破仑没有从教宗手中夺过皇冠,一切都按老规矩进行

欧洲的革命浪潮并没有随拿破仑而去,资产阶级革命更加猛烈、持续地冲击维也纳体系的溃朽大堤。教廷也只能抱紧如风中残烛的神权残余,在意大利民族主义思潮中亦步亦趋地进行保守改革。

1846-1878年在位的庇护九世是有史以来统治时间最久的教宗。他年轻时意气风发,在教皇国进行了一系列自由主义改革。他尊重科技,提高农业生产;废除对犹太人的歧视政策;赦免一切政治犯;建立大学;修桥补路铺建铁轨改善商贸·····甚至还颁布了《教会国家世俗政府基本章程》宪法。这一系列操作不可谓不进步,尤其是对于教廷,这个进步人士眼中最顽固的反动派来说。

但凡事过犹不及,庇护九世对意大利革命党的持续让步导致自己陷入更大的被动。因为教皇国的存在与意大利统一本就背道而驰,从来就没有妥协的余地。教宗察觉自己被耍了之后,整日以泪洗面,对着各国公使痛哭流涕,还发了癫痫。

到1848革命之春,由于教宗拒绝对奥地利开战,结果革命党人当街刺杀教皇国的开明派内政部长,瑞士卫队被解除武装,庇护九世出逃,绝世猛男朱塞佩·加里波第开进罗马城,宣告罗马共和国诞生。但一年之后,共和国就被拿破仑三世推翻。心灰意冷的庇护九世回到罗马后放弃改革,恢复了保守的镇压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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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岁的庇护九世,摄于1875年

60年代,第二次意大利独立战争以意大利王国的胜利告终,统一之路只剩下一个主要障碍:罗马。普法战争爆发后,保护教宗的法国势力撤出。意大利占领罗马后在1871年出台了《教宗担保法》,教宗仍然被视作自治的独立君主,他的人身安全得到尊重。庇护九世意识到,教宗世俗权力的崩溃是大势所趋,于是他逐渐将天主教会扳回到它最开始的状态,也就是全世界信徒的精神堡垒。

在庇护九世和那一代圣职的努力下,教廷作为中世纪的老古董,颤颤巍巍地登上了新时代的航船。晚年的庇护九世被问及下一任教宗能否遵循坚持独立的老政策时,老教宗如此回答:“我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我太老了,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教廷的未来将掌握在继任者的手里。”

1878 年 1 月,庇护九世重病之际,听闻他一辈子的老对手意大利国王伊曼纽尔二世也进入弥留之际,长叹一口气,宣布免除了对国王包括绝罚在内的所有宗教诅咒。一个月后,老教宗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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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庇护九世嘱托,下代教宗良十三世是一位成熟的外交家。他长袖善舞,一面积极改善与欧洲列强的关系,一面执行老一辈的自保政策,避免教廷被激进的反宗教分子烧成灰。即便如此,庇护九世的棺材仍被激进分子拦截,他们高喊“意大利万岁!教宗给爷死!”,要将棺材扔进台伯河。瑞士卫队拼死阻挡,坚持到民兵来援。

良十三世在1891年的通谕《新事物》中探讨了劳动阶层的现状,剖析了劳动力和资本、政府与其子民之间的关系,并认为时下的当务之急是改善“工人阶级不公平地被苦难与不幸所压迫着”的问题。他反对激进的社会主义,也反对放任的资本主义。支持改善工人待遇,同意组建工会,支持私有财产权不可侵犯。这份通谕被认为是当代天主教社会教育的基石,他也被誉为“工人教宗”。

总之,良十三世的智慧和外交手段帮助他重新获得了因教皇国垮台而失去的大部分声望。在左和右两股思潮中取得了教廷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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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8 年 4 月拍摄的良十三世官方肖像

1914年11月1日,教宗本笃十五世在罗马圣伯多禄堂发布通谕《呼吁和平》。他将第一次世界大战称为“欧洲文明的自杀”,称“他们拥有现代军事科学所设计的最可怕的武器,他们努力用恐怖的技巧来摧毁对方。没有限制毁灭和屠杀的尺度;每一天,大地被新流出的鲜血浸透,满是伤者和尸体。” 教宗徒劳地恳求所有参战国“看在上帝的份上”停战,但梵蒂冈的小小呼吁声,早被马克沁的咆哮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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