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旌旗猎猎,枪戟如林,周围有数不清的士兵正在纠结厮杀,那一幅幅狰狞浴血的面孔近在眼前,却又好像遥不可及。明明身处战场,耳边却只能听到风扯战旗的裂响,既听不到这数千刀枪拼搏相击的金刃声,也听不到一点人喊马嘶。深深的疲倦让我无法前行……
“看起来你已经越来越适应这沙场了,星彩。”一个亲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然,也许这不应该由我来担心,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战斗吧。”
回过头,看着战马上那雄健的身影,心中突然好像潮水一样翻腾起来。这身影是多么的熟悉,可为什么又有一种多年不曾见过的感觉如此真切的涌起。
“赵云将军……”
“雒城就在前方,敌军已经呈现溃败的趋势,鼓起勇气化身为青龙直接杀透敌阵吧!”赵云将军高呼着将长枪前指,声音似乎响彻寰宇,那压倒一切的气势令每一个追随他的人都会激动不已,三军如雷般的呐喊也如同突然撕破了静谧的帐幔一般在我耳边回响起来!
在震天杀声中,赵云将军的脸上突然褪下杀气,用饱含赞许与关爱的目光注视着我说:
“很累了,对么?”
这目光如阳光般带给我一阵暖意,一阵让我觉得自己虽然身处乱军阵中却无比安全的暖意。
“让你承担这样的重担,我和你的父亲都感到不忍,可是星彩,你做到的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期望,作为你的师长我非常欣慰。我多希望能够再次对你说——如果感到支持不住,就到我这里来……但是前方的漫漫征程却已经不再属于我辈……”
我感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汹涌的心潮,要将淤积于心的悲伤与苦楚在自己敬爱多年的人面前宣泄出来,可是全身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住般动弹不得,无法靠近他,甚至也无法发出一声呼喊,只有握着“煌天”的手,越握越紧。
“我可以鼓舞矫健的士卒奋勇向前,却不忍再激励你已经疲倦的心。对许多人来说你就像是黑夜中指引方向的星光,他们需要你的坚强带领他们渡过危难,特别是少主对你的依赖更胜以往。只是我很担心,这乱世已经带给你太多创伤,你的身躯还能承受多久……”
耳边的喊杀声越来越响,赵云将军的话语终于再也听不清了,可我还是僵立着,无法摆脱的束缚越来越紧的压迫着我,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感觉自己就要窒息……
这一刻,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淹没了将军的身影,这一刻,无边的疲倦伴随着深深的惊恐重新占据了心头,这一刻,我也终于呼喊了出来……
“星彩!星彩!醒过来啊!”
微弱的烛光中,刘禅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充满惊慌与焦急,紧握着我双肩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没关系了,陛下,我刚刚只是做了个梦,现在已经醒过来了。”说着,我轻轻坐了起来。
外厅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群宦官和宫人正匆匆忙忙的跑来,说刚才突然听到皇后呼喊,询问是否宫中有异。刘禅说了声无事就让他们都退下了,之后在榻边坐下静静的看着我。
“从来没有看到你这样在梦中呼喊着惊醒,从来没有。”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我脸颊上的泪水“也很久没有见到你落泪了。愿意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吗?”
“我也说不清,浑浑沌沌。”我抚着起伏的胸口,想平静一下心绪。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在梦中哭喊着惊醒,只是上一次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我是躺在母亲的怀中,那时,赵云将军还健在。
“梦到了赵云将军,似乎是多年前的雒城之外。可他隐约的话语却好像是对今天的我说的。”
“我也常常怀念赵云将军……”刘禅怔怔的出了一下神,之后问“将军说什么?”
“将军似乎是嘱咐我要照顾好陛下。”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这仅仅是个梦,但又似乎是某种征兆——某种不祥的征兆。这感觉就像很久以前那个惊醒我的梦一样,令我很不安,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而那一次惊醒后等待我的是我几乎无法承受的噩耗。
但是现在我不想让他担心。
刘禅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仍然是静静的看着我。过了片刻突然握紧我的手说:“我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父辈的英武,但是星彩,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像两位叔父,像赵云将军一样的强者,强到连梦魇也不敢靠近我所爱的人!”
看着他突然坚毅起来的表情,梦醒后的不安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一种怜爱的感觉渐渐在心中泛起。
此时,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慌张的禀报:“北伐前线星夜急报:丞相病情危急,日来吐血不止,多次昏厥,恐自己大限将至,上表请陛下速派重臣到军前交托国家大事!”
“什么!相父他……”刘禅惊慌之中起身向外厅奔去竟失足跌倒,而我右肋下的旧伤也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清晨,皇宫外的校场上,两百名虎贲轻骑组成的卫队已经劲装列队。我也披挂齐整,从士卒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兵器——“煌天”。
“星彩!”身后的刘禅仍然很不甘愿。“再怎么说,你也不用上战场吧。”
昨夜听到诸葛丞相病危的消息后,刘禅急召几名重臣入宫,随即命尚书李福马上动身赶往扶风郡五丈原的北伐军大营,探视丞相诸葛亮的病情。而我则提出要随李福赶往前线,并且留在那里协助军务。
刘禅显然对我的要求感到很意外,先是不准,但在我的坚持之下勉强同意了。我想,他会同意,是因为这些年来第一次看到我不顾他的感受这样坚持的要他同意我的请求吧。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对他如此坚持的提出请求呢,因为现在的我非常担心北伐军中一些潜在的不安因素,在丞相病逝之后,军中有发生变故的可能,我对此有着强烈的不详的预感,我相信丞相此时需要我。
“不,我必须去战斗,因为这是父亲大人……和大家共同守卫过来的蜀国。”我走到他面前行,行将士对统帅的单膝跪拜之礼,微笑着对他说“没关系的,我一定会守护陛下的。”
刘禅看着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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